自然ガールTOMOKO的旅遊見聞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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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正文前面~

關於日本，關於我在日本生活時感受到的種種文化差異與文化衝擊，一直很想多寫一點
不過老實說我也只是留學過兩年、工作將近一年，日本社會歷練總計三年不到而已，我的見解不一定正確，也絕對不會是唯一的解答
只能說，僅在此分享個人的拙見
希望對日本文化不了解的朋友，可以藉這篇文章看到日本社會的一個風貌
對日本文化了解的朋友，也歡迎一起來討論，期許各方批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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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我在留學日本前，也只是個愛看日劇看聽日本音樂追逐日本偶像的哈日一族。
剛到日本時，只是為了好不容易踏入這期望已久的國度，為了終於可以到過去都只在電視上看到的地方朝聖而興奮。

但在日本生活一段日子後，我漸漸從哈日一族畢業，開始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這個國家、這個文化，以及在這個國家與文化下生活的民族。

如果要為日本人做一個總評，下一個標題的話，我想就是我這篇網誌的標題了:
「日本人不是愛漂亮，他們只是太在意別人目光的一個民族」

我記得在我留學日本前，就常常聽到台灣人有個迷思:日本妹很愛漂亮，去哪都一定要化妝，就連出門倒個垃圾也要化妝。

第一次在沖繩留學時，我還寫了篇報導、訪問幾位日本人，嘗試推翻這個理論。但是幾年過後，在我更加深入日本社會後，我卻想再次認同這個說法。

但是，必須做點修改。

“出門倒個垃圾也要化妝”是個誇飾法。這種人的確是有，但是絕對不是所有日本人都是這樣，而且這麼作的日本人應該也不佔多數。

可是，我越是深入日本這個社會，我越是發現這個迷思背後的概念是正確的。

只是倒個垃圾，或是去巷口便利商店買瓶啤酒，可能不會刻意化了妝再出門；但是如果是要”出門”，上街頭去買點東西、逛個街，絕大多數的日本女生一定會化妝並穿得漂漂亮亮的。

還有，我常常喜歡給大家說的例子就是，日本有一些化妝品廣告上會標明”夜用”，也就是標榜睡覺時也可以擦的，網路上查也可以看到有專門在討論”睡覺時的妝”，很多女生在討論睡覺時要用怎樣的化妝品化妝。

是的，你沒有看錯。睡覺也要化妝。因為有些女生完全無法忍受自己的”素顏”被男朋友看到，甚至有些女生是連面對女性朋友都無法”素顏”。

說她們愛漂亮嗎?是啦。
但其實，更核心的概念是，她們無法忍受自己素顏的樣子被看到後，男朋友或女性友人可能會覺得落差太大無法接受。看到這裡，你可能會想說，拜託，睡覺耶，讓皮膚休息吧。都要關燈睡覺了，誰管那麼多?可是，日本人就是這樣的一個民族，在”自己的肌膚可能會受損”的想法之前，他們想到的是”朋友會這樣那樣看我”。

怕肌膚受損難道不是也是愛漂亮的一種嗎?

所以說，與其說日本人愛漂亮，不如說她們是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勝過自己的感受。

再來舉一個例子。

我相信大家去外面吃飯，一定有過”打包”的經驗。
切了一盤小菜，吃不完，剩下打包回家。
叫了太多菜，吃不完，剩下打包回家。
甚至去參加婚宴，菜餚太多，吃不完的，繼續打包。

但是在日本，你很少看到他們作”打包”這件事。

我記得有一次我跟日本朋友去吃豬排飯，那家餐廳的份量非常大，我剩了將近半碗的飯，還有兩三塊豬排吃不完，眼看這樣剩著實在很浪費，心想著這些還夠我再吃一餐呢，隨口問了日本朋友一句:”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

我的日本朋友相當驚訝地看著我，彷彿我說了一句相當怪異的話。

他說:吃不完就不要吃了，幹嘛打包，很難看。

這回換我驚訝地看著他。如果今天是只剩一口飯一口菜就算了，還剩那麼多，不打包帶回家多浪費。

我回他:可是，這些足夠我明天再吃一餐耶。好浪費。

他繼續回我:明天要吃什麼再去買就好了，不差這幾塊錢。

這回我已經啞然無語。

我在意的不是錢。以前當窮留學生時，去外面吃飯，如果有剩菜剩飯，會想要打包，當然多少想的是可以省下一些錢。但是，先不要管可以省多少錢，我在意的是這些食物明明還能吃，為什麼要丟掉?這是很浪費的一件事。

後來，我當然沒有打包。

這個經驗讓我深深體會到，日本人是多麼的重視別人的想法。面對剩菜剩飯，在”不要糟蹋食物、浪費資源”之前，他們在意的是”把剩菜剩飯打包回
家，好像顯得我很窮，連這點錢也要省”，他們在意的是，打包這件事看在別人眼裡是丟臉的。

(另外，日本人普遍不習慣吃隔夜飯似乎也是個原因

2013/4/29補充，很多日本人跟台灣人前輩告訴我，店家不給打包多半是考量衛生問題。
的確如此。
這個例子可能舉得有些不恰當了。
不過我的那名天兵友人的確是覺得打包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所以還是把這個當作一個少數的特例留下來了。)


日本人太在意別人的想法，卻又不會輕易說出自己心底的想法，然後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於去揣測彼此的想法、去推敲別人話語底下的另一層意義。

這就是我最後想談的，日本文化中為人所知的一個概念:建前文化。

對日本有所接觸、了解的朋友，相信一定聽過這個詞。
沒聽過的朋友，也沒關係。
所謂的建前，翻成中文白話一點就是”客套話”。

解釋得直接一點就是，你作了一道菜給朋友吃，朋友一吃，明明心裡覺得這似乎沒什麼味道，但當你問他好不好吃時，他會笑著跟你說，嗯，好吃。

這就是建前文化。

看到這邊，有些朋友可能會想，這沒什麼大不了，台灣人也會這樣呀。

是，我不否認。

但是在日本社會裡，你看到的是更多更氾濫的建前文化。

兩年前，為了寫我的碩士論文，我訪問了將近十二對台日通婚夫妻，另外也訪問了不少對台灣文化有所認識的日本人，以及對日本文化有深入了解的台灣人。

每一位受訪者都提到了台灣跟日本文化最大的差異之一大概就是建前文化。台灣人比較直率，心裡想什麼多半會直說。但日本人卻習慣把心裡話藏起來。明明不認同你，卻不會直接出言反駁你。明明不贊同，卻仍然會婉轉的說你說得不錯，但是我覺得…或許也不錯…。

當食物明明難以下嚥，他們卻可以笑著說好吃，並不是因為他們矯情，而是因為他們不想要”因為說了實話而傷了對方的心”。

到頭來，還是回到了”在意對方的想法”這個概念上。

建前文化，對說者來說是”在意對方的想法與感受”(當然這是好聽一點的解讀)，對聽者而言，則是要努力解讀出那些沒有被說出來的話。

在我作論文訪談時，很多台日通婚夫妻都告訴我，他們常常要去猜自己的日本太太或日本丈夫在想些什麼。

所以有些時候跟日本人打交道，難免會覺得累。要去揣測他們說”好”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在贊同；又或者當他們說謝謝時，是不是其實在等你道歉?

不得不說，日本人真的是個很壓抑的民族。

他們嘴裡不說，卻總是想著”別人是怎麼看我”；他們不輕易把感情表露出來，習慣等待人家發掘他們內心深處的喜怒哀樂。所以有時候台灣人不懂得去聽言外之意，或者是猜不透日本人的心底話，就會覺得好累。

你可能會覺得日本人很龜毛，其實他們只是想太多。

引用一段我論文中某位日本人的意見:日本人不問不說，希望他人察言觀色(日文是:讀空氣，空気を読む)。因為對日本人來說，直接表達心中的看法，似乎是強加自己的看法在別人身上。

因此日本人習慣保持沉默，習慣收起心底話。因為他們不想因為自己的直言，帶給對方困擾。

日本人不是愛漂亮，他們只是太在意別人看他們的眼光，太在意別人會對他們下怎樣的評語。

其實，日本人只是個太在意別人目光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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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4/29補充

這篇文章在四月中時被日本某資訊網站擅自翻譯成日文並發成新聞稿，導致不少日本網友循著文章找到部落格來留下了一些評論。
本部落格非常歡迎各方的批評指教，絕對尊重各方的意見，因此所有留言我都沒有刪除，一律保留。
除非是很嚴重的惡意鬧板，我就會格殺勿論。

另外想要補充的是，有位台灣朋友看完我這篇文章後，認為我的標題下得太滿，太通論。

以我目前對日本人的了解，我想我還是會維持這個標題不更動。

這世界上沒有一個民族可以用一句話包括全體沒有例外。
我們只能下一個符合大多數的評語。

而標題就是我選擇的一個結論。

我認為，日本很多事物都還是環繞著"在意他人眼光"這個概念上面。
建前文化是如此、禮儀是如此，所謂空気を読む也是如此。

很多人會說，日本女聲出門一定要化妝，怎麼這麼愛漂亮。
但仔細一想，其實與其說她們愛漂亮，不如說他們是在意別人的眼光。
在意別人怎麼看他們。

很多人說，日本講話怎麼這麼客套、這麼場面話。
有時候會覺得很有距離很沒有感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他們是怕傷害對方的心，才不直說真心話?
他們只是太在意別人的感受。

而這就是我這篇文章的標題:日本人不是愛漂亮，他們只是太在意別人目光的一個民族
的由來。

我並沒有自負的認為這句話足以概括所有日本人，但以我目前的所看所知，我想這應該是比較有代表性的一個民族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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