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ガールTOMOKO的旅遊見聞誌

[從接吻開始] 第二章

熬了三個月，杜雲芊的首張專輯總算順利錄製完畢，趁著暑假買氣旺時正式上市。身為新人，為了打響名氣，杜雲芊積極舉辦歌友或和簽唱會，北中南都跑了一遍；電視節目或是表演的邀約，只要能提升名氣，即便沒酬勞她也欣然接受。

在她的努力經營加上EAMI的精心打造下，專輯上市一個月後，總算爬上了排行榜。杜雲芊的人氣跟著水漲船高，通告邀約一個接著一個進來，其中以廣告居多，平面電子都有。拍廣告事小酬勞高、曝光率又大，杜雲芊多半來者不拒。但有一次去Sosa探衛亞的班時，陳革非帶來的通告，著實嚇了她一跳。

「大小姐，我覺得這個角色非常適合妳，妳願不願意試一試呢?」

杜雲芊將文案接過來一看—「明天的我們」，一部愛情偶像劇。似乎是部輕鬆小品，作為電視劇處女作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大小姐，我看過劇本後，覺得馨亞這個角色非常適合您，您覺得如何?」

「馨亞…?不、不是第二女主角嗎?這…這怎麼行!我沒有演過戲，突然就擔綱這樣重大的角色…」

「誒，大小姐，別擔心!雖說是第二女主角，但戲份沒有那麼重的!製作人覺得這角色非您莫屬呀!」

「可…可是…」

「男主角可是請到了當紅的丹尼斯，再配上大小姐您，俊男美女…大小姐您放心，這樣的組合一定會大受歡迎的。」

「男主角是丹尼斯?」杜雲芊心頭一驚。

「是啊!丹尼斯堪稱新一代的戲劇小天王，大小姐您跟他合作不僅可以抬升人氣，還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的。對您的演藝生涯是大有幫助的呀!」

杜雲芊終究招架不住陳革非的花言巧語。
但一想到要跟丹尼斯合作，她心跳不禁加速跳了起來。

衛亞現在這齣戲就是跟丹尼斯雙主演。連衛亞這樣演戲經驗豐富的人，跟丹尼斯拍起戲來，總是多拿出幾分認真，不敢鬆懈一毫，更何況是演戲經驗零的她呢?

丹尼斯工作態度之認真在演藝圈可是出了名的，聽說還曾經有新人排戲時稍為散漫點，被丹尼斯說了幾句，便當場淚灑攝影棚。

『看來在開拍前，我得私下多做些功課才好。』杜雲芊暗自忖道。

＊  ＊  ＊
衛亞主演的新戲熱鬧上檔後，杜雲芊的戲也進入了開拍前的最後籌備階段，Sosa似乎非常看重這部戲，特地在開拍前找來幾位主要角色，召開了一場大型記者會。

會上記者們的提問，不外乎是些陳腔濫調，演員們跟導演的回答也都相當制式化。正當杜雲芊感到無聊乏味時，一位記者舉手向丹尼斯和杜雲芊提了個問題。

「聽說兩位在這齣戲中有不少吻戲，經紀公司顧及丹尼斯在眾多影迷心中的偶像身分，一直以來都拒絕讓丹尼斯接有吻戲的通告。這回怎麼願意放寬尺度?」

「這些吻戲都是配合劇情所需。我跟經紀公司都相信並尊重編劇和導演的專業。」丹尼斯沉穩地回答。

台上的主持人原先以為這個問題只針對丹尼斯詢問，正想要點下一位記者發問時，那位記者卻繼續開口，轉向杜雲芊問道:
「那麼請教杜雲芊小姐。這可是丹尼斯拍那麼多戲劇以來，首次放寬尺度，會不會擔心丹尼斯的粉絲無法接受呢?」

主持人以及劇組的宣傳人員緊張地看了杜雲芊一眼。只見杜雲芊鎮定地接過麥克風:「每一場吻戲都是導演跟編劇的安排。如果是為了營造戲劇效果，身為演員，我自然會用專業的態度來應對，也希望觀眾們可以感受到演員們的用心。」

製作單位並沒有事先預備好這一個問題給杜雲芊，但她反應機敏，從容地作出這樣一個巧妙又得體的應答，丹尼斯不禁感佩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杜雲芊。

記者會結束後，演員們和導演確認開拍日期，領了幾袋書面資料後，便各自解散。

走向化妝室的途中，杜雲芊聽到身後有個人叫住她。「杜雲芊!」

她轉身一看，跑向她的是丹尼斯。

「丹尼斯!怎麼了?」

「沒有。只是想跟妳打聲招呼。碰過好幾次面，都沒有好好自我介紹一下。如今既然要共同主演戲劇，理應打個招呼。」

杜雲芊輕輕一笑。

「這是我第一次演戲，未來恐怕會有不少要向你討教的地方，還請前輩多多指教。」這番話聽起來客套，杜雲芊卻是一片真心。

「哪裡。彼此彼此。」

「我還得去追夢廣告一趟，看有沒有合適的通告。先走一步了。」正要離開時，丹尼斯又出聲叫住了她。

「嗯?」

「呃…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跟妳說，剛剛記者會上妳應答得很好。」

「謝謝你的誇獎。」杜雲芊再次笑了笑。「我畢竟是打理著三個藝人的演藝事業的經紀人，這一點應對還做不好的話，豈不也同時丟了我們經紀公司的面子?」

「呵，說得也是。」是啊，只因為她跟我一起以主角身分出席記者會，我差點忘了她同時也是個經紀人啊。她話語間總是有份二十出頭的少女少見的成熟，想必也是一個人經營公司的獨立自主個性造就的吧。

丹尼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默默思量著。

＊  ＊  ＊

「明天的我們」開拍兩三個禮拜，杜雲芊還沒跟丹尼斯拍過一場對手戲。第二女主角的她與他的戲集中在後半段。

兩三個禮拜以來，他們時常在片場擦身而過，或是同時間出現在劇組休息室，定好妝後又各自前往不同攝影棚。

杜雲芊聽說丹尼斯在拍戲期間為求專心融入角色，不喜歡談閒言閒語，更沒有情致閒話家常，因此兩人即便碰上面也僅止於互問一兩句近日的拍戲狀況。

不過這樣也好，拍了兩三個禮拜的戲，自己上場時與其他演員磨練，沒她的戲時就在一旁觀摩，演著看著，杜雲芊也漸漸抓到了訣竅。雖然演技必定還比不上丹尼斯，但她至少生了幾分自信，下回輪到跟丹尼斯對戲時可絕不會被他看扁。

「杜雲芊，今天是我們第一次對戲，請多多指教囉。」他們倆第一場戲要開拍前，居然是丹尼斯先來跟杜雲芊打了招呼。

「丹尼斯!請多多指教。我昨天又把劇本拿出來熟讀了一整晚，即便台詞沒有百分百背好，情緒跟氣氛的掌握，我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丹尼斯淺淺一笑，便揮手走出休息室，先行前往攝影棚。

進演藝圈以來，跟這麼多人拍過戲，認真的藝人是不少，但像杜雲芊這樣，第一次拍戲、還是挑梁女主角，不僅沒有一分畏懼，反而能自信地說出這番話的，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這場戲是男女主角初相遇，男主角對女主角一見傾心的橋段。戲不長，台詞不多，但每一個動作、眼神都是關鍵。情緒少了一分，兩人往後發展的劇情便少了幾分說服力。

杜雲芊走進片廠時，丹尼斯已經穿著戲服站在他出場的定點，醞釀情緒。那一刻杜雲芊看到的不是丹尼斯，而是完全融入角色中的男主角。

男女主角的初遇，先是一個兩人四目相交的鏡頭，然後漸漸拉遠到全身。丹尼斯沒有半句台詞，但杜雲芊卻不自覺地被他深邃又充滿情意的眼神吸引，讓她險些忘了台詞。

她急忙回過神，撇開她紅通的臉，抓回女主角的情緒，細聲說出她的台詞。

杜雲芊即時反應過來，台詞接得也還算自然，旁觀的人倒也沒一個看出蹊蹺。導演用小螢幕檢視效果時，甚至發覺兩人對望的鏡頭空白時間長一些，反倒多了幾分味道。導演滿意地點點頭，一邊對著丹尼斯和杜雲芊嚷著:「很好!感覺抓得不錯!」

接下來的幾個鏡頭，丹尼斯多次用臉部表情微妙的轉變成功詮釋男主角對女主角的一見傾心。杜雲芊也不服輸，用幾個巧妙的小動作，展現女主角含蓄的感情。

下了戲，走向休息室的途中，丹尼斯又叫住了雲芊。

「杜雲芊，妳今天的表現很不錯!感覺抓得恰到好處，我對妳刮目相看了。」一向不對共演者的演技多作評論的丹尼斯，竟開口稱讚了杜雲芊。

「丹尼斯你過獎了，我只是碰巧揣摩對導演要的感覺而已。」杜雲芊謙虛地回道。

「碰巧?呵，不過是有沒有用心的差別罷了。下回有空一起讀劇本，練練台詞吧。」

丹尼斯話雖這麼說，但這之後他們同時出現在片場的時間少，不是一個下戲換另一個拍，就是一個出外景一個在棚內；有對手戲時，能趁著空檔寒暄上幾句便不錯，更別說是一起練台詞了。

不過每次拍完對手戲，丹尼斯總是會跟她說上幾句感想，算是作為前輩給點意見。杜雲芊是初次拍戲，生澀在所難免，但她為了跟上大家，不拖累劇組進度，總是比別人多花好幾倍時間研讀劇本、揣摩角色。她的努力，劇組上下都看在眼裡。

剛拍完一場近期來最長的對手戲，丹尼斯正想走回休息室跟杜雲芊談談剛才的幾個細節時，卻看見杜雲芊坐在攝影棚的角落，一手捧著劇本一手拿著一個寫滿字的筆記本。

「嘿，怎麼在這讀劇本，不回休息室去看?」丹尼斯走近問她。

「因為剛剛跟你演了那一段，我忽然想到，女主角她會避著男主角不見，或許不只是因為害羞或尷尬，她其實，是不是在等待?」杜雲芊一邊說一邊埋著頭將自己的想法寫到筆記本上。表情極為認真。

「等待?」丹尼斯覺得有趣，便在杜雲芊身旁蹲了下來，要仔細聽聽她的見解。

「對啊，等待男主角主動來找她。」

「可是男主角雖然喜歡女主角，自尊心卻非常高，女主角應該也明白，他不會低下臉來找她。」

「很多時候，即便心底知道不對，我們卻還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不是嗎?」她放下劇本跟筆記本，將頭歪過來看著他，揚起嘴角，挑了挑眉。

丹尼斯盯著她的臉好一會兒，然後輕輕一笑。

「妳的見解很獨特，很有趣。」他緩緩站起身。「但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語畢，他便邊走邊揮了揮手，步出攝影棚。

杜雲芊則望著丹尼斯的笑容，呆愣在原地不動。

丹尼斯剛剛那抹笑容，是杜雲芊至今從未見過的。

一直以來，丹尼斯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表情，不多話，更鮮少展露笑容。
她每每看到的都是一種不以為意、不表贊同也非輕視的一種淺淺的笑。

但剛剛丹尼斯的笑容，卻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親近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