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吻開始] 第五章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拍戲時雙雙拿出專業的態度,盡心融入角色,營造男女主角日漸深厚的感情。拍戲之餘,有空閒時兩人依舊拿著劇本對台詞。

那場吻戲拍完後報紙出現了「丹尼斯與杜雲芊 吻戲一次OK 導演不用喊卡」的新聞。隔天,杜雲芊一進休息室,工作人員便遞給她一箱粉絲來函。

她隨手拆了一封,只看了頭幾句就將信件塞回紙箱。其他的信,她不用看也知道內容寫些什麼。
每一封信都是丹尼斯的粉絲寄來的,而內容不外乎是「妳離我們的丹尼斯遠一點!」、「妳跟丹尼斯一點都不配!」等等批評她的言詞。甚至還有人直接在信封上寫著難聽的話語。

這些早在接下這齣戲時她就都料想到了,丹尼斯的人氣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早就聽林芬芬說過跟他傳誹聞的女藝人都會受到粉絲嚴重的辱罵與唾棄。

但是丹尼斯的反應卻在她意料之外。

那天拍完戲,丹尼斯老早就換裝完畢卻留在休息室遲遲不走,等杜雲芊要離開時,他才跟著起身,並且主動詢問杜雲芊接下來的行程。

「我要回純真年代一趟。」杜雲芊猜不透丹尼斯的用意,但還是簡短地回答。

「喔,正好我也要去翱翔天際,我們兩家隔兩條街而已,我陪妳一起走吧。」丹尼斯沒等她答覆,便順手拎起她的紙袋。

杜雲芊小跑步追上他。「…丹尼斯…純真年代離翱翔天際還有一段距離耶!你直接搭車回去比較快吧…」

丹尼斯頭也不回的走出Sosa電視台,大門旁站了幾位女孩子,一見到丹尼斯出來便興奮地尖叫,但她們一看到丹尼斯身後跟著杜雲芊,馬上靜下來,惡狠狠地瞪著杜雲芊,不時伸手指指點點。

稍微走遠後,杜雲芊再一次開口:「丹尼斯…你真的不用陪我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丹尼斯停下腳步,口氣略為氣憤:「我的粉絲們…寫信騷擾妳對吧?」

杜雲芊沒有回答。

丹尼斯轉過身來望著杜雲芊,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口吻說道:「我不能讓妳因為我而遭受困擾,這陣子我都會陪妳離開Sosa電視台,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會護送妳到家或回公司。」

一向不在人前多語、表達情感,總是對周邊的人冷漠的丹尼斯,如今居然因為粉絲來函騷擾她,而如此溫柔、體貼,杜雲芊既驚訝又感動。

但她不敢讓丹尼斯發現她為此感到歡喜,便藏起笑意淡淡地問:「你…看到那些信了?」

「沒有。」丹尼斯搖搖頭。「但我十之八九都猜得到。」

杜雲芊想要接話,卻一時詞窮不知道該問些什麼,便選擇保持沉默。

兩人走了好一段路,轉個彎再過個馬路就要到純真年代了。停在馬路口等紅綠燈時,丹尼斯緩緩開口,語氣有些飄渺:「芬芬也曾經收到過那些信…」

她輕輕頷首。這彷彿是意料中的解答。

「芬芬一跟我傳出緋聞,馬上就成為我的粉絲們的攻擊對象。她們語氣毫不客氣,又是批評又是辱罵,芬芬還年輕,無法馬上轉換心情,受了不小影響…

「她也因為粉絲的抗議,人氣下滑,通告數一時銳減不少…

「芬芬跟我在一起,真的受了不少委屈…而我…我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些什麼…她要的很簡單,而我總是吝於給予…」

杜雲芊抬頭瞄了一眼丹尼斯的側臉。他懊惱地皺著眉頭,臉上閃過一抹難過的表情。

「你一定覺得我是很差勁的男人,對吧…」丹尼斯看了杜雲芊一眼。像是在自我解嘲的苦笑了一下。

丹尼斯談起林芬芬的表情相當苦澀,杜雲芊聽出他話語中的惋惜,心頭也萌生一股沒來由酸楚。

但她直覺在這種時候,她應該做個客觀的旁觀者,為他倆的這段感情說句公道話。

「不。我不這麼覺得。」她堅定地說。

「哼,妳不用安慰我沒關係,我自己心知肚明。」他又冷冷笑了一聲。

「不是的。在你心底,總是覺得虧待了她,對她有著一份歉意…不是嗎?」

丹尼斯突然停下腳步,定睛看著她。

「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一番話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丹尼斯並不是差勁的男人。」

丹尼斯驚訝地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妳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跟她。她的朋友罵我冷血,其他人卻總說芬芬太不懂事…」

杜雲芊再次搖了搖頭,輕聲笑了一下。「至少我不會這麼覺得。」

感情這檔事,只有身在其中的兩人才有資格評判,外人是不會懂箇中酸甜酷辣的,這一點她是懂得的。

丹尼斯將杜雲芊護送到純真年代門口後,便將紙袋塞回她手中,杜雲芊正想揮手跟他告別時,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謝謝妳。」丹尼斯輕輕一笑,便瀟灑地離去。

杜雲芊目送丹尼斯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臉頰,她感覺雙頰熱得發燙。

✽   ✽   ✽

在那之後,丹尼斯接送杜雲芊持續了將近兩個禮拜,粉絲來函也早就中斷,杜雲芊便主動告訴丹尼斯他可以不用再護送她回家。

「喔…她們沒再騷擾妳也是個好消息。但是我今天還是沒有開車來,今天就讓我送妳最後一趟吧。」

杜雲芊想要開口拒絕,但丹尼斯又如同往常一般,先發制人,二話不說就背起杜雲芊的包包走出休息室。杜雲芊只得趕緊追上。這一陣子丹尼斯接送她,兩人總是邊走邊聊,丹尼斯一向話少,多半是杜雲芊先提自己的事,偶爾再拋些問題給丹尼斯回答。

聊了幾次後,丹尼斯心情好時,也會主動談上一些自己進演藝圈的經過;今天兩人聊一聊,杜雲芊忽然談起了史蒂芬。

「你跟史蒂芬感情真的很好耶!」

「嗯,從出道前我們兄弟倆就相依為命。」

「相依為命?」那他們的家人、父母呢?杜雲芊心想,卻不敢直問。

「嗯,我從小成績不好,父母總是對我不聞不問。所以十年前念高中時,我一個人離家北上,爸媽一向比較疼史蒂芬,他原先可以留在家裡的,卻也跟著我一起離鄉背井。」丹尼斯跟史蒂芬的家庭背景,杜雲芊還是頭一次聽到。

「念高中跟大學時,史蒂芬跟著我受了很多不必要的苦。他原先可以念有名的私立音樂學校,卻因為跟我一起離家,只能去念一般的公立高中跟大學。為了讓他繼續走音樂的路,學生時代我總是四處打工兼差…所以我的成績老是吊車尾。」丹尼斯自我調侃地笑了笑,用著像是在說笑話般的輕浮語氣。但杜雲芊愈發聽得鼻酸。

「你是個偉大的哥哥。」她簡短的說道,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比起總是急著將我往外推,從小就把我送去國外念書的哥哥,我倒是很羨慕史蒂芬…」

兩人比肩走了一段路,彼此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一會兒。

就快走到杜雲芊的公寓時,丹尼斯才細聲說道:「…你是第一個讓我說出家庭背景的人。」

杜雲芊停下腳步,想要聽清楚丹尼斯背後的意義。

「家裡的事,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你沒有告訴過芬芬嗎?」杜雲芊反射性地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林芬芬的名字就這樣出現在她的思緒裡。

丹尼斯搖了搖頭。「我連我經紀人都沒有說過…而我卻告訴一個別家經紀公司的經紀人,要是金皓薰知道恐怕會嫉妒地碎碎念吧。」

杜雲芊為丹尼斯小小的詼諧感打趣地笑了笑。她不知道丹尼斯為何會對她敞開心胸,但不論丹尼斯是有心或無意,連前女友跟經紀人都沒有訴說的往事,他卻願意與她分享,她只覺得這是一份難得的殊榮。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可以跟妳說這些事的感覺…」丹尼斯說得平淡無奇,杜雲芊卻聽得臉紅心跳。

為了不讓丹尼斯發現她發紅的雙頰,她連忙說道:「啊、我家到了!」一邊低頭伸手進包包搜索鑰匙。

「喔,嗯。那,明天見!」丹尼斯伸出一隻手,好像想要搭上她的肩膀,又好像是想要給她一個輕輕的擁抱,但手伸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最後只放上她的頭,輕輕撫摸了一下。

被丹尼斯觸碰時,杜雲芊微微顫抖了一下。感覺到雙頰越來越紅燙,她匆匆道別便快步走向公寓大門。大門闔上的那一刻,她從門縫看到丹尼斯輕輕地跟她揮了個手,臉上掛著一抹微笑。

她將大門碰的一聲關上,背脊無力的靠上門板。

自從那天跟丹尼斯說她會把排戲時那個吻當作是排練的一部份以來,在丹尼斯面前她一直努力偽裝,表現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每一次拍戲時,丹尼斯一碰觸她,她的心跳總會加速好幾倍。這幾天,她總是期待著丹尼斯開口說要護送她,卻又不敢將期待之情表現於臉上。

而事實上,她對於丹尼斯的接送是既開心又畏懼的,因為在片廠面對他時,她就幾乎用盡了全力去武裝自己,而現在看到丹尼斯竟對她展現如此溫柔的笑容,她只覺得她快要沒有力氣去抵抗了。


✽   ✽   ✽


「明天的我們」拍戲期間,杜雲芊每隔一陣子便會看到林芬芬來探班。某天丹尼斯上午拍完戲後趕著去拍其他通告,早早離去,林芬芬在隔壁棚錄完節目想繞過來探班,才發現丹尼斯已經先走一步,讓她撲了個空。

「誒,雲芊,那妳陪我去喝茶好不好!」林芬芬拉著她的手撒嬌。

「咦?」

「好嘛!好嘛!我順便找子瑩來!」

杜雲芊擋不住林芬芬的盛情邀約,只好答應。姚子瑩是姚子奇的妹妹,跟林芬芬念同一所高中,兩個都是愛熱鬧的小女孩,每次跟她們喝茶,一喝就是四五個小時。

『明天還要拍戲,可得適時找個藉口逃脫,否則就得熬夜劇本了。』杜雲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但兩人一坐下來就你一言我一句,杜雲芊完全找不到縫隙轉移話題好脫身。

「雲芊,阿奇說妳最近都在忙著拍戲?」姚子瑩突然把話題轉到她身上來。

「啊…嗯!因為開播日快到了,要趕進度。」

「我聽其他演員說,妳跟丹尼斯的對手戲很多。」林芬芬雖然已經跟丹尼斯分手快一年了,喜歡他的心依舊在,對他的事總是多一份關心。

「嗯,最近多了不少。」杜雲芊輕描淡寫帶過。

「喔,對對對對!前陣子還有你們拍吻戲的報導!」姚子瑩興奮地說。

杜雲芊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能一笑置之。

「唉,想當初我跟丹尼斯也是拍戲認識,然後就被傳誹聞,然後就交往起來了…」林芬芬一回憶起過去的事,臉上的笑容便慢慢退去。

「可是那個都是經紀公司的技倆!為了炒作新聞,炒SD的人氣!」姚子瑩為林芬芬打抱不平。

「但你們之後不是真的有交往嗎?」當時杜雲芊還沒進演藝圈,但丹尼斯貴為人氣偶像,林芬芬跟他的戀情,報紙總是登得斗大,進來演藝圈之後,更是聽了許多倆人的傳言。她縱然沒有親眼看過,但也聽過不少。更何況前陣子丹尼斯談起林芬芬的事時,是那麼的認真。

「我們是交往過啊…丹尼斯也很努力想回應我的感情…可是他總是把工作擺第一,根本沒有時間陪我…」林芬芬落寞地說道。

杜雲芊沒有接話。這幾個月跟丹尼斯合作下來,她也越來越了解丹尼斯。她很清楚丹尼斯的確如林芬芬所說,有了工作擺在眼前便無暇顧及女友。

「唉唷,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別說了!反正我跟丹尼斯還是好朋友!這樣就夠了!」林芬芬收起黯淡的表情,笑著幫杜雲芊跟姚子瑩添茶。
「倒是雲芊妳…」林芬芬放下茶壺,瞪大眼睛盯著她。

被她這麼瞧著,杜雲芊不自在地拿起剛添好的茶杯,喝了一口。

「妳該不會跟丹尼斯假戲真做吧?」林芬芬瞇起眼睛打量她。

杜雲芊差一點就要將口中的茶噴出來。被林芬芬犀利的一句質問驚得嗆了一口。
「咳、咳…」這小女孩,心裡面想什麼就講出來…。

怕被林芬芬看出她的心思,她故作鎮定從容地從包包拿出手帕。

但林芬芬又圓又大的雙眼就像看準獵物一般仍然緊盯著她不放。

「妳…妳在說什麼啊?不過是拍場戲而已就假戲真做,那我以後每拍一齣戲、每跟一個男演員合作,不就得談場戀愛,多累呀~」她隨口搪塞幾句。

「嗯哼~」林芬芬盯著她幾秒,便低頭去攪拌她的茶,沒再追問。


可是杜雲芊心裡有數,林芬芬十之八九是猜到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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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除夕了耶!!!!!

因為要回南部幾天,所以這次更新就不隔兩三天,明天會再把下一章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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